还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 提醒年轻人也一定要尽量避免。不要过早 “站队” (avoid extremely intense ideology) ,或者说不要受到某种思想理念或者意识形态方面的禁锢。很多年轻人容易被某种意识形态吸引,然后高声宣布自己永永远远坚定支持这一阵营。这样做只有一个结果,就是不断地自我强化和僵化,最后毁了自己。年轻时的理念想法,如果固执己见,会成为一生中最大的风险。我经常给自己举这个例子,Scandinavia 的皮划艇高手,“驯服”了附近所有湍急的河流,决定来挑战美国的大漩涡。我的答案是,必死无疑。大漩涡,正如背景很“深”的意识形态,跟一般的急流,根本不是一个概念,不要轻易去碰。我的做法是,在我真正了解一个观点,并且能够确认比辩驳我的人更加有说服力之前,我绝不开口。
我很庆幸自己很早就认识到 non-egality(不公平性)。美国最好的篮球教练,曾经对自己的队员说,垫底的5名队员,永远不会有上场的机会。因为最优秀的 7名队员就可以应付所有的比赛(精译注:应该把伤病情况除外嘛) 。这 7 个人,只要懂得学习,不断进步,永远可以赢得下一场和更多的比赛。人生也是一样。机会不会永远对每个人都是均等,要通过学习进步成为别人眼中“对”的人。
很多人都知道诺奖得住 Max Planck 和他司机的故事,Planck 得奖后到处演讲,于是就连每次陪他出去的司机都记住了他的演讲词。一次在慕尼黑,Planck 和司机对调了角色,碰到有观众提了很棘手的问题,司机机智地回答,“这么基础的问题,让我的司机来回答就行了。 ”举这个例子是为了说明,世界上的知识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 Planck 知识,这类人有真才实学。另一类是 Planck 司机的知识,他们掌握的只是高谈阔论的表象,虽然也许他们的声音和形象条件都不错,但与第一类人永远有区别。如果想把 Planck司机的知识转化为Planck知识,过程必将遇到巨大阻力,但这是必须的。
我还想谈谈人生面临的打击,每个人都会面临不同程度的打击,有些让人痛苦,有些让人痛恨(遭遇不公平待遇),但是让我们时刻以先哲的话来勉励自己:每一个错失的机会都是学习进步的机会,不要自怨自艾,而应该将打击变为真正有用的经历。也许你们不会相信,你们见过一生之中时刻对困难抱有预期的人么,我就是。但我可以告诉你们,我一点都没有不开心,反而这样的心态时刻帮我做好心理准备应对各种困难。
最后我要说,即便做到了上面所有的这些,也不能说达到了人类文明的最高境界,最高境界永远是毫无保留的相互信任。作为律师,你可能需要作出连自己都不会“买帐” (至少内心)的事情,就是因为缺少相互信任。如果你要结婚,但是希望对方先签署一份50页的合同,那么这婚不结也罢。
希望一个老人的话,对你们有所帮助,最后引述 Pilgrim’s Progress中一句话,My sword I leave to him who can wear it,我把我的剑传给佩得上它的人。
Basically, it’s over
话说1700年左右,欧洲人发现了一片荒无人烟的地方,不过那里气候倒还宜人,资源禀赋也算不错,除了煤、油、天然气不太富裕。鉴于那里缺失人类文明的踪迹,他们决定将这片土地定名为basic-land。
欧洲人很快就搬了过来,并建立了一个国家,先是有了政府体系,然后制定了鼓励贸易的重要国策, 不设立任何关税和障碍;人人尊重知识(产权) ;银行体系简单明了。总体来讲,货币坚挺,信贷充裕,更为关键的是,借贷企业信誉良好,而且大家没有必须的事,一般不跟银行贷款。
不仅如此,绝对不会有人为了投资(包括房地产和各项有形资产)去向银行借贷,在 basic-land这片土地上,无论是证券市场还是大宗商品市场,投机都是被鄙视的,所以也成不了气候。除了一种叫做plain vanilla 的商品合同,没有其他任何证券或者衍生品的期权产品,就这个合同还必须通过信誉良好的交易所才能进行,而且法律严格限制使用金融杠杆。
就这样过了150年,相安无事。政府将GDP的7%用来为所有国民提供保险,教育,甚至包括搞定军费,移民,环境等等。整个社会的文化也是以家庭为中心。赋税体系也是不用费太多脑子就能理解,政府的税收收入几乎都来自进口关税,而且税收竟然和政府支出基本相等,换句话说,政府不需要发行太多的债来堵窟窿。
正如亚当斯密所预言,人均GDP一直呈稳步攀升之势。事实是,人均GDP每年都能增长3%,就这样年复一年,basic-land终于有一天发现自己已经成为天下第一。于是,税收项目多了,什么销售税、收入税、房产税等等。所有的税收收入(等于政府支出)占到GDP的 35%,政府将更多的收入用来办教育,搞医保和养老。
basic-land 政府认为进出口平衡很重要,于是采取措施一直保证两者各自占到GDP的25%。有些有识之士提出,进口构成中 60%都是战略性资源类产品,比如煤和石油,有些不妥;但这么多年过去都没出什么事,也就慢慢淡忘了。
因为 basic-land 没有出现大规模赤字,所以大家的诚信都没有问题,医疗和养老也不会造成子孙后代的负担。人均 GDP3%的年增长率为其他国家树立了良好的榜样:只要跟着 basic-land 走,早晚解放全人类。
谁成想像basic-land 这样慎之又慎,对国民如此慷慨的政府,有一天也会“栽”在一些看似不起眼的事情上(ordinary accidents of life) 。2012年,所有的风险终于一齐爆发。原来这些年来,随着财富和空闲时间的急剧增长,basic-land 的国民养成了嗜赌的习惯。赌场收入占到 GDP 的 25%,赌场工作人员的工资占收入的 22%,这些员工本来可以成为工程师或者其他栋梁之才。算上所有人口,平均每个人每天5个小时都泡在赌场。赌场从事技术性岗位的工作人员天资极高(highly talented),新的运作体系被称为金融衍生品。
这些情况不仅对近在“眼前”的国民产生深远影响,甚至还牵动了远在“天边”的海外投资者的心。他们赶紧抛掉手中的 basic-land 货币和国债,因为他们很失望,basic-land 的银行竟然不懂得万万不能够借钱给赌徒,这是常识啊。这些海外投资者相信,basic-land 国民养尊处优惯了,让他们过苦日子(hardship),会引起很大的麻烦。
此时又刚好发生了两件大事(twin shocks),一件是碳氢化合物的价格摸至历史新高,另一件是basic-land突然面临来自发展中国家的低成本竞争,出口受到严重打击。出口比例由此前的25%降至10%;而碳氢化合物的进口却从15%翻至30%。仿佛一夜之间(suddenly),basic-land 需要每年将GDP的30%以外币形式偿还债权方。
怎么办?basic-land 的政客们此时想到了一个人,BenfranklinLeekwanyou Vokker,一位经验丰富,品德高尚的智者,人们称他 goodfather。这个人一直被忽略的原因很简单:他对竞选没有帮助。good father提出了两点建议:第一,严格限制赌博,鼓励从业人员改行,去生产适销对路的出口产品。第二,这一过程难免产生阵痛,请所有国民任命(cheerfullyembrace their fate) 。 “一个被诊断为肺癌的病人应该同意戒烟和动手术,因为只有这样才可以延续生命” 。
对于good father 的建议,一部分认可,但更多人站出来反对。首先是受人尊敬的经济学家,他们坚信一个自由的市场,包括赌博在内,都是有建设性意义的(constructive)。总有一天,证券交易会扩大并恢复至2008年大萧条之前的水平。他们忘记有一位先哲John Maynard Keynes(凯恩斯)曾经说过,“当一个国家资本的发展演变为赌博行为的副产品时,犯错的可能性很大。 ”这些经济学家的立场不难理解,因为这些年来,证券与财富(而且是受人尊敬的那种)已经紧密挂钩,而金融衍生品,看上去与证券很像。
同样站出来挑战good father 的还有投资银行家们,他们期待的与goodfather 建议刚好相反。他们认为 good father 不理解他们毕生为之奋斗的人类进步事业。当然 good father 的建议受到更多阻力的还是地方政府,因为每个州都有自己的赌场生意要照顾,而且怎么能够将这样历史悠久的赌场生意比喻为癌症呢,要知道她为大家提供的是毫无坏处的享乐,而且更重要的是锻炼并提高了人类(特别是该行业消费者)的思考能力。
于是,good father 的建议就这样又一次被无视了。basic-land 银行重新开门迎客,大家又可以用极高的金融杠杆买卖证券。虽然此后又经历了几轮经济衰退,但各州政府都想尽办法保护各自选民。联邦政府采取了一系列适得其反(counterproductive)的政策措施,basic-land 信用扫地。终于有一天,basic-land 建立了新的执政体系,也正式更名为 sorrow-la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