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近年来你在揭露表外负债方面非常有先见之明。例如，去年你说保险公司把头埋在了沙堆里面，他们承保的基础是经验而不是风险。今年，20世纪保险公司果然发生了灾难。你曾说过退休后的健康福利并没有体现在公司的账面上，现在这一点也应验了。

是否还有其它你已经注意到的、但尚未得到一般公众理解的表外负债？

芒格：有。有一个负债真的非常庞大，它确实存在，但是并没有得到会计准则的界定，我称之为“裁员负债”。

美国民众的共同习性加上他们对法律义务的理解，意味着如果员工数量不得不收缩，那么公司的许多资产都将消失，但公司的资产负债表上没有任何科目反应这一隐藏的巨大负债，但是一旦你决定裁员，这些隐藏负债会立即显现。因此我认为会计准则在反应潜在的现实方面是不完备的。

在很多情况下我一直非常惊讶于公司为裁员支付的代价之高昂——有些公司付出了几十亿美元，还有些甚至付出了几百亿美元。实际上，公司裁员的成本明显在那，但资产负债表上却没有任何显示。因此，我认为现实正在发生一些非常重要的事情，但是会计师却不明白这一点，直至麻烦来临。

投资者不得不将这些事实考虑在内。披露的财务数据是你分析的起点，因为从一个投资者的角度来说，这些数据中包含大量的错误。

丹尼斯，不管你喜不喜欢，你是否不得不应对裁员的会计操作？

丹尼斯·内尔（Wesco的注册会计师）：对。当然了，对裁员的会计处理是：你不必在会计账面上记录裁员的财务结果直到管理层作出最后的裁员决定。如果裁员还在讨论之中，那么会计准则的要求是不用记录裁员的财务结果。

你说得很对。尽管裁员决策的制定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一旦作出决定就会对公司产生影响。在什么时候将裁员成本入账这点上，会计准则可能会受到操纵。这是一个问题。

芒格：我觉得这是一个严重的会计问题。你刚才问我哪个严重的问题人们谈论得不多，这就是其中之一。这个问题非常严重。看看IBM的净值，看起来这些净值好像在那，但实际上，如果发生裁员，这些净值可能就消失了。

当人们觉得天要塌下来的时候，最容易发生最糟糕的会计滥用。因此人们可能会做假账，把一些存货变成虚假的应收账款和收入或者使用其它欺骗手段。最严重的滥用将发生于诱惑最大的时候。不过只有这是合理的。

我还觉得好大喜功的人在压力下很可能不守规矩。毕竟，他们选择的人生道路就是看重赚容易钱。你为什么对这种人有特别的信任？我偶尔会收到陌生的石油投资销售人员的推销电话，只要想一想你是否愿意让你的孩子长大之后变成这种人，你就知道不应该信任他们。

在我年轻的时候，有一家石油公司，控制人是一个嗜酒如命的老流氓，他在南加州很著名。这家在柜台交易市场交易的石油公司的绰号是“超级大骗子”。经纪员会问“超级大骗子现在售价多少？”“15美元的四分之一”，其他人大声回答。人们对该公司管理层的看法是，“即使他们确实发现了石油，那个老混蛋也会把石油偷走。”

在股权投资方面，人们偶尔愿意做一些损失概率很高，但是作为补偿一旦赚钱可能会赚很多钱的投资。人们经常愿意做以下投资：如果持有投资的时间足够长，人们会认为发生不利结果的概率其实为零。

贷款和股权投资我们都做。不过，它们完全不同。在股权投资方面，我们希望聪明地进行投资，并抓住对我们有利的机会。

有些人的贷款方式是这样的：他们收取36％的利息，显然他们预期其债务人会违约。他们预期人们会破产，他们的汽车被政府没收。如果你获得的收入足够补偿你将遭遇的亏损，那么这种贷款方式也可以成为非常合理的生意。但是，我们绝不会碰这种类型的业务。

股东：如果由你来管理我们的教育系统，你认为最基础的通用课程是什么，而最基础的商业课程又是什么？

芒格：点亮我学习生涯的明灯是排列组合课程——我记得这是在我高中二年级的时候学的。在我看到这门课的那一刻，我就知道它异常重要。奇怪的是，教我数学课的老师并不知道这门课异常重要。

尽管当时我还是个毛头小子，但我知道排列组合这门课很重要。所以我学得很认真。从此以后，我在人生中总自觉或不自觉地用它。

显然，我认为把类似排列组合这种非常重要的课程仅仅当作像二次方程式这种一般的课程来教是疯狂的。我不知道你们的情况如何，反正我在商场这么多年从来没有用过二次方程式。另一方面，如果你没有掌握排列组合知识并训练自己在基础上此思考，那么你就是——这个比喻我很喜欢——在一个激烈的竞争中只有一条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