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姚斌
来源:在苍茫中传灯(ID:chuandeng169)
《风险投资史》是金融历史学家塞巴斯蒂安·马拉比的新作,之前他以一部《富可敌国》而著称。在《风险投资史》中,马拉比把我们带进了风险投资行业的内部世界,他以指数法则审视风险投资,解释了为什么风险投资者的唯一目的是赢得头奖,并且对风险投资行业最大优势和最危险的盲点进行了坦率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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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数法则是风险投资最普遍的规则。指数法则也称“二八定律”:80%的财富由20%的人持有,80%的人居住在20%的城市中,20%的科学论文占被引用过的论文的80%。之所以称之为指数法则,是因为赢家的收益会以不断增加的指数级数率增长,它们向上爆发的速度远超线性进程。马拉比指出,就像杰夫·贝佐斯,一旦他获得了巨大的财富,变得更加富有的概率就会倍增;一篇科学论文被引用的次数越多,它的知名度就越高,吸引更多人引用的可能性也就越大。每当遇到呈指数级增长的异常值时,就会从正态分布统治的领域切换到偏态分布统治的领域——从一个事物平稳变化的世界切换到一个急剧变化的世界。一旦跨入了危险的边界,那么最好就要用不同的方式思考。
在金融领域,专注于货币、债券和股票市场的投资者通常假设价格的变化是呈正态分布,价值会上下波动,但极端波动是不寻常的。在1985年到2015年间,标普500指数在7817个交易日中的7663天与开盘价相比波动都不到3%。也就是说,在98%的交易日里市场都非常稳定。由于这些广泛交易的市场中的价格变化接近于正态分布,投机者会集中精力从大多数时间发生的非极端波动中获取利润,出乎意料的大幅价格波动非常罕见,影响力也十分有限,不足以大幅撼动平均值。
然而,风险投资带来的回报却不是这样的。霍利斯-布里奇公司是一家投资公司,其持有股权的风险投资基金在1985年至2014年间支持了7000家初创企业。这些交易中的一小部分,也就是那些仅占总资产配置中5%的投资创造了这段时间内霍利斯-布里奇公司全部回报的60%。放在大背景下分析,2018年标普500指数中表现最好的5%的子行业市值只占指数总市值的9%。其他风险投资者报告了更偏态的分布:支持新兴科技企业的创业孵化器(YC),计算发现其2012年的3/4的收益来自其押注的280家公司中的2家。因此,彼得·蒂尔在《从0到1》中就这样写道:“风险投资的最大秘密是最佳投资所带来的回报等于或超过整个基金的其他投资的总回报。”基准资本的比尔·格利曾经评论道:“风险投资甚至不是全垒打级别的生意,而是大满贯的赛事级别的。”
老虎基金的创始人朱利安·罗伯逊曾说过,他寻找的是可能在3年内价值翻一番的股票,他认为那些股票能创造“令人惊叹的”回报。但是,如果风险投资者以此作为投资原则,十有八九会失败,因为在指数法则下出现了价值翻一番的创业公司数量相对较少,他们要么完全失败,要么创造数十倍甚至数百倍的回报。通常,大多数公司都会失败,在这种情况下它们的股票价值将归零,这对投资者来说是一场不可想象的灾难。但每年也会有少数不同的企业获得“大满贯”,对风险投资者而言,唯一重要的就是拥有这些企业的一部分股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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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现代风险投资者选择支持飞行汽车、太空旅游或撰写电影剧本的人工智能系统开发等项目时,他们遵循的就是指数法则。他们的工作是展望未来,寻求大多数人认为遥不可及的高风险和高回报。“我们可以治愈癌症、痴呆及所有导致衰老和代谢衰退的疾病,”彼得·蒂尔对此进行构想,“我们可以发明更快地从地球表面的一个地方移动到另一个地方的方法,甚至可以研究出如何彻底逃离地球,并定居于新的星球。”
风险投资者所青睐的领域在于突破性技术。在半导体发明后,可以将个人电脑互联起来的以太网电缆也被发明出来,伴随着互联网技术的发展,网络设备的使用率逐渐上升,然后呈指数曲线状爆炸增长。这就是创新的指数法则,伴随它而来的还有风险投资组合中金融投资的指数法则。风险投资者认定,互联网的发展将遵循类似的模式,在20世纪90年代上半叶得到稳步应用之后,其发展曲线会依据指数法则变得几乎垂直于x轴,意味着它将出现惊人的加速成长。而事实也是如此,通过发明新一代提升带宽的硬件和软件,该领域内的企业在爆炸式增长的市场上占据了巨大的份额。
可是,风险投资者往往无法兑现他们的判断。不过,在他们看来,传统社会科学家严重依赖的数据分析,可能是蒙眼布而不是望远镜。只有在没有太多内容可预测的情况下,人们才能从过去的数据中推断出未来,而如果明天只是今天的延伸,为什么还要费心预测呢?那些为发明家创造财富、变革人类工作方式、扰乱地缘政治平衡或改变人际关系的重大变革,是无法根据过去的数据推断预测出来的,因为这些变革具有彻底的破坏性。成熟、舒适的社会,应该有能够分析每一种可能性、管理每一种风险的人主导,应该能够接受无法预见的明天。未来可以通过反复的、风险投资支持的实验被探索发现,但它无法被预测。
“什么样的实验可能会有成果?”大多数人可能认为每个领域的专家都会推动前沿知识不断发展。然而,这个观点太理想化了。专家也许最有可能推动知识进步,但激进的新想法往往来自“门外汉”。毕竟零售创新并非来自沃尔玛,而是来自亚马逊;媒体创新并非来自《时代周刊》或哥伦比亚广播公司,而是来自优步、推特和脸书;太空创新并非来自波音,而是来自埃隆·马斯克的SpaceX;下一代汽车并非来自通用汽车或大众汽车,而是来自马斯克的特斯拉。
马拉比在书中通过对从苹果、思科到WhatsApp、 优步等著名公司成长史的重构,揭示了风险投资者和初创企业如何产生联系并为之带来催化剂般的改变,以及为什么风险投资与其他类型的投资相比如此不同。举例来说,大多数金融机构都是基于定量分析来分配稀缺资本,但风险投资者更加重视对人才的发掘与吸引,很少费功夫研究电子表格中的数据。大多数金融机构都会通过预测公司的现金流来评估公司价值,但风险投资者经常在初创企业有可供分析的现金流之前就支持他们。大多数金融机构都会在短时间内通过交易将盈利变现,但风险投资者会在公司创立后获取相对较少的股权并一直持有。当然,最根本的区别是,大多数金融机构会从过去推断趋势,规避极端“尾部事件”风险,而风险投资者希望彻底抛开过去,只关心小概率的尾部事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