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菲特2022年致股东的信

2023年2月25日

致伯克希尔-哈撒韦公司的股东：

我的长期合伙人查理-芒格和我有着一份工作，管理大量个体的储蓄。我们感谢他们的持久信任，这种关系通常跨越了他们成年后的大部分时间。我在写这封信的时候，脑海中浮现的正是这些执着的储蓄者。

普遍认为，人们在年轻时选择储蓄，期望以此来维持他们退休后的生活水平。这种理论认为，死亡时留下的资产，通常会留给他们的家人，或者可能留给朋友和慈善机构。

我们的体验却不一样。我们认为，伯克希尔的个人股东大多属于“一次储蓄，永远储蓄”的类型。虽然这些人生活水平很好，但他们最终将大部分资金捐献给慈善组织。这些组织反过来又将资金重新分配，改善很多与初始捐赠者没有关系的人的生活。有时，这种结果很美好。

如何对待金钱揭开了人性的面纱。查理和我很高兴地看到伯克希尔公司产生的资金大量流向公共需求，同时，我们的股东也极少盯着自己的资产和公司的运作。

谁会不喜欢为我们这样的股东工作呢？

我们做了什么

查理和我将你们在伯克希尔的储蓄配置在两种相关的所有权形式。首先，我们投资于控股公司，通常是100%的购买。伯克希尔指导这些子公司的资本分配，并聘任进行日常运营决策的CEO。管理大型企业，信任和规则都是必不可少的。伯克希尔公司对前者的重视达到了不一般的程度--有人会说是极端的程度。失望是不可避免的。我们对经营失误持理解态度；我们对个人不当行为的容忍度为零。

在第二类所有权中，我们购买上市公司股票，通过这些股票我们被动拥有公司的一部分。我们持有这些投资对公司管理没有发言权。

在这两种形式的所有权中，我们的目标是对拥有长期持续有利的经济特征和可信的管理层这两种特征的公司进行重大投资。请特别注意，我们拥有上市公司股票是基于我们对其长期经营表现的预期，而不是因为我们将其视为高抛低吸的工具。这一点很关键。查理和我不是在选股；我们是在选生意。

多年来，我已经犯了很多错误。因此，如今我们广泛持有的公司包括少数具有真正伟大经济特征的公司，很多享有非常好经济特征的公司，以及一大批相对不错的公司。一路走来，我所投资的其他企业已经消亡，公众已经不需要它们提供的产品。资本主义有两面性。这个系统创造了一堆不断增长的失败者，同时又提供了大量改善的商品和服务。熊彼特称这种现象为“创造性破坏”。

我们上市公司股票这部分的一个优势是—偶尔--很容易以极佳的价格买到伟大企业的一部分。关键是要明白，股票经常以愚蠢到家的价格交易，无论是高价还是低价。“有效”市场只存在于教科书。事实上，上市公司股票和债券是令人困惑的，它们的表现通常只有在回顾时才能理解。

控股公司是一个不同的品种。它们的价格有时高得离谱，但很少以很低的估值出售。除非受到胁迫，控股公司的所有者不会考虑以恐慌式的地板估值出售。

在这一点上，我的成绩单还是不错的。在58年的伯克希尔管理中，我大多数资本配置决策还不错。在某些情况下，我糟糕的决策也被好运所挽救。（还记得我们从美国航空和所罗门公司逃过一劫吗？我当然记得）。

我们令人满意的业绩是大约十几个真正好决策的产物--这大约是每五年一个--以及一种有时会被遗忘的优势，它有利于伯克希尔这样的长期投资者。让我们来看看背后的真相。

秘诀

到1994年8月--是的，1994年--伯克希尔花了七年时间买入了我们现在拥有的4亿股可口可乐股票。总成本为13亿美元--当时这对伯克希尔是一个非常大的金额。

1994年，我们从可口可乐获得的现金股息是7500万美元。到2022年，股息已经增加到7.04亿美元。每年都在增长，就像生日一样确定。查理和我所要做的就是兑现可乐公司的季度股息支票。我们预计，这些支票极有可能增长。

美国运通的情况也大致如此。伯克希尔买入美国运通基本上是在1995年完成的，巧合的是，也花费了13亿美元。从这项投资中获得的年度股息已经从4100万美元增长到3.02亿美元。这些支票，也极有可能增加。

这些股息收益，尽管令人愉悦，但也没到狂喜的地步。然而，它们构成了股票价格中很重要的一部分收益。年底，我们可乐的投资价值为250亿美元，而运通的价值为220亿美元。现在，每笔持股大约占伯克希尔净资产的5%，接近很久以前的权重。

假设，我在20世纪90年代犯了一个同样规模的投资错误，一个平淡无奇的错误，到2022年还是13亿美元的价值。(一个例子是买了30年期高等级债券。)这笔令人失望的投资现在只占伯克希尔净资产的0.3%，每年提供固定8000万美元左右的收益。

投资者们的教训：鲜花盛开时，杂草会枯萎。时光流逝，只有少数赢家能创造奇迹。而且，是的，越早开始，并活到90岁这很管用。

过去一年简述

伯克希尔在2022年度过了美好的一年。公司的运营利润--我们的利润术语，用美国会计准则下（“GAAP”）利润扣除持有股票的资本利得或者损失--创下了308亿美元的记录。查理和我专注于运营利润，也要求你们也这样做。如果不这样调整，这个GAAP数据在每个报告日都会疯狂波动。请注意它在2022年的跳跃行为，这绝对不正常。

如果按季度甚至按年度来看，GAAP利润是100%的误导。可以肯定的是，在过去几十年，资本利得对伯克希尔来说非常重要，而且我们预计在未来几十年，资本利得依然有积极的意义。但是，媒体经常无意识地报道他们每个季度的波动，这完全误导了投资者。

伯克希尔去年第二个积极进展是我们收购了阿勒格尼公司，这是一家由乔-布兰登领导的财产险公司。我过去曾与乔合作过，他对伯克希尔和保险行业都很了解。阿勒格尼公司为我们提供了特殊的价值，因为伯克希尔公司无与伦比的财务实力使其保险子公司能够使用其所有竞争对手都不具备的有价值且持久的投资策略。

在阿勒格尼公司的帮助下，我们的保险浮存金在2022年从1470亿美元增加到1640亿美元。通过严格承保，这些资金有相当大可能在一段时间内没有成本。自从1967年购买我们的第一家财产险公司，伯克希尔的浮存金通过收购、运营和创新增加了8,000倍。虽然这没有在我们的财务报表中得到确认，但这种浮存金对伯克希尔来说是一笔非凡的资产。新股东可以通过阅读我们在A-2页上每年更新的浮存金解释来了解其价值。

2022年，通过伯克希尔公司股票回购以及苹果公司和美国运通公司的类似回购，伯克希尔每股内在价值产生了很小收益，这两家公司都是我们的重要投资对象。在伯克希尔，我们通过回购公司1.2%的流通股，直接增加了你们对我们独特公司组合的权益。在苹果公司和美国运通公司，回购增加了伯克希尔的权益，而我们没有任何成本。

数学并不复杂。当股票数量减少时，你们对我们众多公司的权益就会增加。如果回购是以增值的价格进行的，那么每一点都有帮助。同样肯定的是，当一家公司为回购支付过多的费用时，继续持有的股东就会损失。在这种情况下，收益只流向卖出的股东和友好但昂贵的投资银行家，他们建议进行愚蠢的购买。

应该强调的是，从创造价值的回购中获得的收益，在各个方面都有利于所有股东。如果你愿意，想象一下，一个当地汽车经销商的三个完全知情的股东，其中一个是公司经理。想象一下，其中一个财务投资的股东希望以对两个继续持有的股东有吸引力的价格将他的权益卖给公司。当交易完成后，这个交易是否伤害了任何人？公司经理是否在某种程度上比继续持有的被动股东更受益？公众受到伤害了吗？

当你们被告知所有回购都对股东或国家有害，或者对首席执行官特别有利时，你们听到的要么是一个经济文盲，要么是一个银样镴枪头的煽动者（也可能是两者兼具）。

伯克希尔公司2022年的经营有很多细节，在第K-33到K-66页都有阐述。查理和我，以及很多伯克希尔公司的股东，都喜欢翻阅该部分列出的很多事实和数字。然而，这些页面不是必读内容。很多持有伯克希尔的百万富翁，是的，还有亿万富翁，他们从来没有研究过我们的财务数据。他们只是知道查理和我--以及我们的家人和亲密的朋友--继续在伯克希尔拥有很多投资，他们相信我们会像对待自己的钱一样对待他们的钱。

这也是我们可以做出的承诺。

最后，一个重要的警告。即使是我们喜欢的营业利润数据，也很容易被那些希望这样做的经理人所操纵。这种操纵通常被首席执行官、董事和他们的顾问认为是高明的。记者和分析师们也拥护它的存在。超出“预期”被誉为管理上的胜利。

这种活动是令人厌恶的。操纵数据不需要任何天赋。只需要有欺骗的强烈欲望。一位首席执行官曾经向我描述过他的欺骗行为，“大胆的想象力会计”，已经成为资本主义的耻辱之一。

58年--和几个数字

1965年，伯克希尔公司是一匹小马，是一家古老--但注定失败--新英格兰纺织公司的所有者。随着这项业务的消亡，伯克希尔公司需要立即焕发新春。回想起来，我对公司问题的严重性认识得很慢。

然后，好运来了：1967年，国民保险公司开始营业，我们将资源转向保险和其他非纺织业务。

因此，我们开始了通往2023年的旅程，这条崎岖的道路包括了众多因素的组合：我们股东的不断储蓄（即他们的留存收益）、复利的力量、我们避免重大错误以及--最重要的是--美国国运。没有伯克希尔，美国会做得很好。反之，则不然。

伯克希尔现在持有一个无与伦比的庞大而且多元化的公司组合。让我们先看看每天在纳斯达克、纽约证券交易所和相关场所交易的5000家上市公司。在这个群体中，包括标准普尔500指数的成员，这是一个大型和知名美国公司的精英组合。

标普500指数公司在2021年赚了1.8万亿美元。我还没有2022年的最终业绩。因此，根据2021年的数字，500家公司中只有128家（包括伯克希尔本身）赚了30亿美元以上。事实上，有23家亏损。

在2022年年末，伯克希尔是这些巨头中8家公司的最大股东。美国运通、美国银行、雪佛龙、可口可乐、惠普公司、穆迪公司、西方石油公司和派拉蒙全球。

除了投资这八家公司外，伯克希尔还拥有伯灵顿北方圣太菲铁路运输公司（BNSF）100%的股份和BH能源公司92%的股份，这两家公司的利润都超过了上述30亿美元的大关（BNSF公司59亿美元，BHE公司43亿美元）。如果这些公司也是上市公司，它们将取代目前500强中的两个成员。总的来说，我们的10家控股和非控股的巨无霸公司使得伯克希尔比其他任何美国公司与国家经济前景结合得更为广泛。(这里的计算不包括养老基金和投资公司等“受托”业务）。此外，伯克希尔公司的保险业务虽然通过许多单独管理的子公司进行，但其价值与BNSF或BHE相当。

至于未来，伯克希尔公司将始终持有满满一船现金和美国国债，同时还有广泛的业务。我们将避免在任何不利情况下导致资金困难的行为，包括金融恐慌和前所未有的保险亏损。我们的首席执行官将永远是首席风险官--下放这项任务是不负责任的。此外，我们未来的首席执行官将有很大一部分净资产是伯克希尔的股票，是用他们自己的钱买的。而且，是的，我们的股东将继续通过留存收益来储蓄和增值。

伯克希尔，将没有终点线。

关于联邦税收一些惊讶的事实

在截至2021年的十年间，美国财政部收到约32.3万亿美元的税收，而它的支出为43.9万亿美元。

虽然经济学家、政治家和很多公众对这种巨大失衡的后果有意见，但查理和我承认自己的无知，并坚信短期的经济和市场预测比没用更糟糕。我们的工作是管理伯克希尔公司的运营和财务，使其在一段时间内达到可接受的结果，并在金融恐慌或严重的全球性经济衰退发生时，保持公司无与伦比的持久力。伯克希尔也针对失控的通货膨胀提供一些适当的保护，但这一属性远非完美。巨大且根深蒂固的财政赤字会带来严重后果。

财政部通过个人所得税（48%）、社会保障和相关收入（34.5%）、企业所得税支付（8.5%）和各种较小的征收项目获得了32万亿美元的收入。在这十年间，伯克希尔公司通过企业所得税的贡献是320亿美元，几乎正好是财政部所有收入的十分之一。

这意味着，如果美国有大约1,000个纳税人与伯克希尔的付款相匹配，那么其他公司和全国1.31亿个家庭都不需要向联邦政府支付任何税收。一分钱也不用。

数百万、数十亿、数万亿--我们都知道这些词，但到底有多少钱几乎很难理解。让我们给这些数字加上物理尺寸。

- 如果把100万美元换成新印制的100美元钞票，这一叠钞票达到你胸部的高度。

- 用10亿美元做同样的练习--这越来越令人激动了! - 这一叠钞票将达到约0.75英里的天空。

- 最后，想象一下堆积320亿美元，即伯克希尔2012-21年的联邦所得税支付总额。现在，这堆税款增长到21英里以上的高度，大约是客机通常巡航高度的三倍。

谈到联邦税，拥有伯克希尔公司的个人股东可以毫不含糊地表示“我给过了”。

在伯克希尔公司，我们希望并期待未来十年贡献更多税款。我们对国家的贡献不小。美国的活力为伯克希尔取得的成功做出了巨大贡献--伯克希尔将永远需要这种贡献。我们依靠美国的国运，尽管它不时地被打乱，但它的推动力总是会回来。

我已经做了80年的投资--超过了我们国家三分之一的时间。尽管我们的公民喜欢--几乎是热衷于--自我批评和自我怀疑，但我还没有看到有一次长期看空美国是明智的。我非常怀疑这封信的读者在未来会有不同的经历。

没有比拥有一个伟大合伙人更重要的事

查理和我的想法英雄所见略同。但我花一页纸来解释的东西，他用一句话就能概括。此外，他的版本总是解释得更清楚，也更有艺术性--有些人可能会说是直截了当。

以下是他的一些想法，很多都是从最近一次视频摘录的。

- 世界上有很多愚蠢的赌徒，他们不如有耐心的投资者做得好。

- 如果你没有看到世界的本来面目，这就像通过扭曲的镜头来做判断。

- 我只想知道我将在哪里死去，所以我不会去那里。还有一个类似想法：在早期，写下你想要的讣告--然后据此行事。

- 如果你不关心自己是否理性，那么你就不会在这方面下功夫。于是你就会保持非理性，得到糟糕的结果。

- 耐心是可以学习的。拥有较长的注意力和长时间集中于一件事的能力是一个巨大的优势。

- 你可以从死去的人身上学到很多东西。阅读你所崇拜和厌恶的人的文章。

- 如果你能游到一艘适航的船上，那么就不要在一条沉船上浪费时间。

- 一个伟大的公司当你不在后还能继续工作；一个平庸的公司不会这样做。

- 沃伦和我不关注市场的泡沫。我们寻找好的长期投资，并固执地长期持有。

- 本-格雷厄姆说：“短期看，股票市场是一台投票机；长远看，它是一台称重机”。如果你不断地让某样东西变得更有价值，那么一些聪明的人就会注意到它并开始买入。

- 在投资时，没有100%确定的事情。因此，使用杠杆是危险的。一串美妙的数字乘以零，永远等于零。不要指望能发两次财。

- 然而，你不需要为了致富而拥有大量的东西。

- 如果你想成为一个伟大的投资者，你必须不断学习。当世界发生变化时，你必须改变。

- 沃伦和我几十年来一直讨厌铁路股票，但世界发生了变化，终于国家有了四家对美国经济至关重要的巨大铁路公司。我们认识到这一变化的速度很慢，但迟到总比不到好。
- 最后，我将补充查理的两句短话，这两句话几十年来一直是他决策的关键。“沃伦，多考虑一下吧。你很聪明，但我是对的。”

事情就是这样。我和查理通电话总是能学到一些。而且，他让我思考的同时，也会让我笑。

我将在查理的清单上添加一条我自己的规则。 找一个非常聪明的高级合伙人--最好是比你稍大一点的--然后非常仔细地听他说话。

奥马哈的家庭聚会

查理和我都很无耻。去年，在我们三年来的第一次股东聚会上，我们用我们一贯的商业喧嚣来迎接你们。开场铃声响起，我们就直奔你们的钱包而去。很短时间内，我们的喜诗小卖部向你们出售了11吨营养丰富的花生脆片和巧克力。在我们的P.T.巴纳姆宣传中，我们向你们承诺长寿。毕竟，除了喜诗糖果，还有什么能解释查理和我能活到99岁和92岁？我知道你们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去年的具体活动情况。周五，大门从中午一直开到下午5点，我们的糖果柜台记录了2690笔销售。周六，喜诗在上午7点至下午4点30分之间又记录3931笔交易，尽管9个半小时的营业时间其实只有6个半小时，因为我们的电影和问答环节影响了商业客流。算一算吧。喜诗在其黄金营业时间每分钟约有10笔销售（在两天内积累了400,309美元的销售额），所有货物都是在单一地点购买的，销售的产品在101年内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改变。亨利-福特的T型车时代对喜诗公司有效的做法现在也有效。查理、我和整个伯克希尔都期待着5月5-6日在奥马哈见到你们。我们将有一个美好的时光，你们也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