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伯克希尔股东大会要点实录，以提问顺序排列：

9:15 开场白

巴菲特表示，这次打算至少回答60个问题，他戏称查理·芒格为“伯克希尔的查尔斯国王（King Charles）”，赢得了在场掌声。巴菲特还介绍了伯克希尔的非保险业务副主席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和保险业务副主席阿吉特贾恩Ajit Jain。

9:20 解释伯克希尔一季度财报

保险业务的承保利润和投资收益均同比显著提升，BNSF铁路业务和能源业务的税后经营利润均同比下滑。归入“其他受控业务”和“非受控业务”的运营业绩较上年同期略有增加。

巴菲特提到，“环境和六个月前截然不同”，以及库存过多的情况。他称伯克希尔的投资收益目前不错， 保险承保的业务和市场活动无关，和地震等自然灾害的关系更大。今年承保可能比去年做得好。保险业务不受商业周期影响。

巴菲特坦言，经济“令人难以置信增长的时期”正在结束，预计伯克希尔旗下“大部分”企业可能会报告较低的收益，“没有什么是确定的”。

9：37 如果硅谷银行里超过25万美元存款保险上限的存款没有得到保障，对美国经济影响几何？

巴菲特坦言那将是灾难性的，所以政府机构、国会和监管机构没有犹豫来救市，令所有存款都得到了保障。

巴菲特谈到FDIC已有25万美元的存款保险上限。他说，法规就是这样说的，但那不是美国会采取的行为方式。美国政府不会只保护最多25万美元的存款，就像政府不会让债务上限导致违约。

9：38 投资时候是否会被情绪控制？在决策时怎么在保守和激进种做取舍？

巴菲特表示，我们也做过错误的投资决定，但不记得做过情绪化决策。芒格表示，希望能做理智的，没有情绪化的决定，特别是在做投资人和业务方面的决策。

9：42 车险企业Geico和伯灵顿北方圣太菲铁路运输公司（BNSF）去年失去了很多市场份额给竞争对手，竞争挑战和如何应对的公司策略？

伯克希尔负责保险业务的副董事长阿吉特·贾恩（Ajit Jain）表示，Geico正在“不畏艰险” 以改进远程信息处理（telematics），该技术将允许保险公司收集客户的驾驶数据，包括行使里程和驾驶速度，以帮助车险定价政策。

Ajit称，Geico已经在快速收窄与竞争对手（主要是Progressive）在此技术上的差距，90%的新业务都会提供远程信息处理的选项，但是只有不到一半的客户愿意采用。他坦言，“技术提升需要的程度比我预期要大，是很大的挑战，技术改进还有漫长的路要走”。

他特别提到，汽车保险公司Geico在2022年遭受了19 亿美元的税前承保亏损，但今年一季度实现了7亿美元的巨额承保利润，已经是一种进步，不过，其中有两个和以往不同的因素影响。Geico释放了去年的准备金，而且，一季度通常是一年中表现不错的，是季节性的。

他估计，Geico 的综合比率最终将“略低于”100。他说，目标是达到 96 的综合比率，但那将导致保单持有人流失。（综合比率跟踪保险公司每赚一美元的费用损失多少。）

伯克希尔负责非保险业务的副董事长格雷格·阿贝尔（Greg Abel）表示，BNSF铁路业务还有很多提升要做，例如在精确调度铁路方面（precision schedule railroading），伯克希尔管理层密切关注运营指标，每天都争取更有效率。去年该公司也取得了很大进展，但去年是“以安全的方式重启之年”，需要面对疫情引发的供应链困扰、港口困难和人员短缺，有信心长期会有非凡的成果。

巴菲特指出，过去十年，保险业成立了许多上市公司。但没有一家想让人拥有。那些公司自称是科技公司，可即便如此，他们仍然需要让利率与风险相匹配。一切公司都是用科技的。

巴菲特说，过去十年，只有一家保险公司取得了压倒性的成功，那就是伯克希尔旗下的保险公司Berkshire Hathaway Specialty Insurance。

9：53 人工智能带来更多负面还是更多积极影响，尤其是对股市和社会整体来说，有没任何产业或公司会受到影响？

芒格表示，如果你去中国比亚迪工厂，你会看到机器人到处都是。机器人使用将会在全球越来越多。我自己对其中的炒作，特别是涉及到人工智能的炒作感到困惑，“我觉得老式智能（old fashioned intelligence）比人工智能更有效”。

巴菲特称，虽然他也预计人工智能将“改变世界上的一切”，但认为它不会超越人类智能。人工智能中没有任何一个功能可以取代伯克希尔副董事长Ajit。比尔·盖茨之前带我去看他们最新的技术，比我想象中进步快多了：

“AI确实可以做非常多事情。这让我有一点担忧，因为我们没有办法掌控它。我们发明AI的初衷是好的。在未来我们没有选择，要接受它。AI可以改变全球面貌，但是改变不了我们的想法和行为。”

9:56 芒格曾对媒体称美国商业地产有风暴临近，美国银行业会有很多相关的坏账，哪个领域和地理分区会更差？伯克希尔如何看待商业地产和相关贷款？

芒格表示，不认为商业地产潜在的风暴会对伯克希尔产生很大影响，因为伯克希尔在商业地产领域并不活跃。自己是从做房地产起家的，“房地产很难做，我更喜欢伯克希尔现在做的事情。” 他称，美国和世界其他地方的城市“中心空心化”将非常严重且令人不快。

巴菲特称，商业地产的那些楼房不会走，但是拥有者会轮替，往往最终提供借款的人成为获得房产的人。他认为如何决定一栋楼的价值，其实是要看拥有者能无追索权地借到多少钱。他认为， “我们开始看到商业地产领域在高借贷利率时期的后果”，之前有过度借贷的倾向，现在借贷困难。

10：00  AI怎么影响价值投资？

巴菲特称，价值投资的机会来自于其他人做了“愚蠢又错误的决定”。芒格称，价值投资者在当下应该习惯接受收益更少了，因为竞争更为激烈，“聪明人们都在尝试以智取胜、战胜别人”。不过这些相互碾压的行为在价值投资者不必进入的领域存在。芒格认为，“世界过于短视了”。

10:13 有关遗产继承计划

巴菲特说他见过很多大富之家争吵。在我家里，除非我的三个孩子能阅读、理解、并且能对遗嘱给出建议，否则我不会在遗嘱上签字。芒格谈到遗产规划时说，只要持有股票而已。

关于伯克希尔的下一代继承人，巴菲特说，现在就说谁会接替Abel和Jain目前担任的职位都是不明智的，因为很多事都可能发生变化。芒格说，伯克希尔的子公司里涌现了很多优秀的人才。伯克希尔更换经理的频率低于其他公司，这是一个优势。

10:21  现在铁路脱轨受到批评，BNSF也受到监管

巴菲特表示，现在团队正在处理BNSF的问题，在印第安居留地的运输上达成了协议，每天运输多少辆车经过土地。吸取了教训，做出了承诺，要尊重签署的协议，减轻事故带来的影响。

在铁路行业，脱轨是产业中总会出现的情况。火车出轨在每年整个产业有超过1000起。我们有非常重的载重火车。有时候，非常轻微的错误都会导致严重的错误。

铁路建设不是容易的事情。我们火车设计是停留在19世纪末的水平。在10-20年时间还会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对于一些有挥发性的危险物质要谨慎。但我们作为全美大型公司，有时候不得不这样做。

10：26 更多人开始关注环境保护，新能源行业被政府鼓励，新能源方面的开发是有什么前景？你如何看待新能源行业的未来发展？

因为伯克希尔买下MidAmerican而加入该公司的副董事长阿贝尔表示，全球都在进行能源转型，原本希望美国至少有个统一的发展方案，但现在不得不根据每个州的不同规则去制定计划。在美国拥有三家公用事业公司的伯克希尔希望，到2030年在2005年的基础上减少50%的碳足迹。

他希望未来十年争取取得更大成就来配合能源转型，“但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最终更加取决于技术的发展。”

巴菲特表示，美国政府在解决气候变化问题上不是很有成效，主要因为和平年代政府无法强制扭转企业的发展方向，在需要50个州配合的情况下就更难了，因为政府无法规定资本的流向，在能源转型方面美国的工业产能导向并没有一个统一的目标和方案，所以美国的进展非常慢。

10:38 日本投资者问巴菲特，你说过不要跟美国下赌注。美国在以后的未来还是否会保持现在的坚实情况，还是有自己的风险？

巴菲特：这中间有很多的测试。我和芒格活了整个国家的差不多一半历史了。美国有25%的GDP。美国有两大洋在附近。加拿大和墨西哥是邻国。美国是全世界可以生活最好的地方。

美国现在面临的挑战情况非常大。希望全世界能够整合在一起，可以良好的整合。必须重新理清，民主到底是什么，要从哪条路进行下去。但不管怎么样，现在全世界都比以前好很多了。

芒格说，我没有像巴菲特那么乐观，我们要有更少的期望值，现在对我们的文化有了很多威胁。我看到的基金经理，我真的不喜欢他们的所作所为，我不想任何人进入这个行业。

10:52 能否分享我们还没有听过的故事，描述伯克希尔两位副董事长的性格和作为领导者的才能？

巴菲特表示，负责保险业务的贾恩1986年来到我的办公室。他是个好人，用传统方式运行公司，运行方式足够优质，他没有尝试改变体系，他一直在改善体系。他当时在保险上经验为零，但他经历了美国企业的各种运行方式。跟他聊天时候我就决定要雇用他，给了他一些启动资金，让他可以投入市场，有所作为。

贾恩的地位无可取代，现在是全球十大最厉害保险经理人之一。看简历时候我从来不看他从哪个学校毕业的，不过他刚好是上了非常好的大学。

11：02 再保险行业在过去15年回报率很高但竞争激烈，伯克希尔在财产损失险领域似乎没有分配更多的资金去运作，能否再解释一下去年完成收购的Allegany公司？

负责保险业务的副董事长贾恩称，Allegany的重点业务就是再保险行业，在收购后伯克希尔不会对其管理层和经营策略进行任何调整，之前该公司很成功，希望未来也很成功。

在财产损害险方面，过去十年的定价不是很有优势，希望今年可以配置更多的资本来取得有吸引力的回报。伯克希尔目前的财产损害保险的投资组合已经很大了，正在以承保的上限运行，利润率也很健康，但投资组合非常不平衡，比如佛罗里达州如果再出现飓风可能会产生不成比例很大的亏损，甚至会损失150亿美元，相当于整个组合的利润，但目前情况比以前好多了。

11:07 企业需要建立好产品同时拥有竞争力，在短期利润和建立长期护城河之间，如何做出选择？

巴菲特称，掌控你的命运。没有任何来自华尔街的压力，没有投资者会议。他还表示，将持续寻找在日本的投资机会，对上个月增持股份的五家日本商社感到“惊喜”。

巴菲特于2020年8月90岁生日时首次入股这些公司，后者类似于企业集团，包括三菱商事（Mitsubishi Corp）、三井（Mitsui）、伊藤忠商事（Itochu Corp）、丸红（Marubeni）和住友商事（Sumitomo）。

巴菲特称，它们作为一个整体大概给能伯克希尔的收购带来14%的收益，它们还支付可观的股息，有时还回购股票。同时，伯克希尔可以通过日元融资消除货币风险，那样成本只有0.5%。上月巴菲特透露伯克希尔增持了五大商社的股份。巴菲特这次说，现在持有这些商社7.4%的股份，如果他们没有同意，就不会持股超过9%。

巴菲特称，伯克希尔是日本以外最大的企业借款人（即企业日元债务发行人），在发行日元债券方面还会继续下去。伯克希尔在那里有一些直接业务，我们有一些非常棒的合作伙伴为我们工作。

巴菲特说，他想把CEO接班人阿贝尔介绍给日本商社的高管，是因为认识到伯克希尔会在日本继续进行投资和建立关系。巴菲特预计，今后一些年，在日本的投资会让伯克希尔持续增值。

11:19 苹果目前占据伯克希尔35%的持仓比例，接近危险区间的上限，如何评价？

巴菲特表示，苹果没有到我们投资的35%，在苹果的持股是5.6%，但是对我们营业利润的贡献是巨大的。苹果主要是股票回购，我们不能拥有超过20%的苹果，也没有特别增持，就是回购之后流通股数减少了而已，看着我们的持股比例更高了。

伯克希尔有很多业务，持有苹果有很大的优势，他们不断回购自己的股票，都不需要我们做什么，持股价值就在上升。苹果所处的行业和其它许多公司不同，苹果是比我们自己子公司更好的公司之一。我们的铁路业务已经很好了，但还赶不上苹果的业务优质程度。

巴菲特称，苹果是非常好的业务，利润率很高，用户忠诚度很高，与消费者关系密切。两年前伯克希尔处于税务考量卖过一些苹果股票，这个决定是愚蠢的。好机会不容易被识别出来。我们希望拥有好的企业，我们也希望拥有充足的流动性。除此之外，没有极限。

苹果对消费者的定位是，他们愿意为一部手机支付1500美元或任何价格。同样的人为拥有第二辆车支付35,000美元，如果他们不得不放弃第二辆车或放弃他们的iPhone，他们会放弃他们的第二辆车。我的意思是，这是一款非凡的产品。如此好的东西，我们没有任何一个是拥有100%股权的，但我们非常非常高兴拥有5.6%的股权，任何上升0.1%的持股我们都感到高兴。

11:24 对现在美中之间的互联网公司估值的问题，一些中国科技公司做到了美国企业做不到的，怎么看？

芒格说，美国和中国发生冲突是很愚蠢的。我们应该做的就是和中国和睦相处，美国应该与中国大量开展自由贸易。

巴菲特说，中美会有竞争，但一直都需要判断，如果没有对方回应，事情能有多大进步。两国都会有竞争力，都可以繁荣发展。

11:33 伯克希尔曾将台积电的股份快买快卖，在几个月里为什么突然想要卖出50亿美元持股的八成？

巴菲特称中国台湾台积电是全球管理最好的最重要的企业之一，对于芯片公司来讲，我们觉得这个公司还是有领导地位的。这个公司很棒，里边的人员非凡。如果在美国找不到合适的资产，我们就去其它地方配置。我们配置的资产，在日本和中国台湾所配置的，都是非常好的。

11：35 有投资者将“价值投资之父”本杰明·格雷厄姆与巴菲特并成为“种树令后人乘凉”的先驱型人物，能否听听两位年逾九旬的老人畅谈100年之后的伯克希尔？

巴菲特盛赞本杰明·格雷厄姆对他的影响，称塑造了其投资观。格雷厄姆在1949年写的书《聪明的投资者》直到现在还一直是亚马逊图书销量排名榜的前300至350名，从没有一个书能排名持续这么高，这本书是经典且一直畅销到今天。

对于伯克希尔来说，巴菲特希望它一直是一家被股东们持有的公司，并对社会有所助益。他称伯克希尔资本雄厚、人力资源优质，“没有理由质疑我们不会像这本书一样成为时代经典。”

芒格提到了一件有趣的事情，即格雷厄姆本身超过50%的投资收益来自于一只股票，即现在是伯克希尔旗下的保险公司Geico。他称格雷厄姆在当时各种高调又便宜的公司里选中了Geico进行投资，买入了一个被低估的绝佳公司，这个方法就是伯克希尔所遵循的。

巴菲特随即称，这说明在有需要的时候要果断行动，如果做出了一两个正确的决定就胜利了，需要在很多愚蠢的事情中找出正确的那一个。